無論如何,前後兩世為人。他都盡了自身最大的努力,去抗爭、去求索。
生命最後時刻,未能填補內心巨大遺憾的他,也只能衷心祈盼。祈盼這一紀地球人類文明平安永續,不會再遭受上一紀曾經的無邊劫難。
……
於是當再度睜開雙眼,他盯著房梁與椽子,足足驚楞了有幾十息。
直到第二次被那片黑暗大地重新孕育,他才有機會看清靈魂深處的讖言。說是「三生為刃」,自己果然就獲得了第三世生命。至於「為刃」?……
他現在隱約有些明白過來。靈魂能夠三世重生,既非虛無縹緲的「天意」,也不單純是神秘詭物「九色肉太歲」的功效。而應當是來自腳下這片大地的意志。
她孕育自己三世重生,莫非想讓自己成為利刃,去斬破曾經橫加在她頭上的無端厄運?
……
等到自身意識適應了清晰無比的年輕視野,腦海中驟然翻騰的思緒也漸漸趨緩。
段舍離才緩緩將雙手抬起,舉到眼前細看。
這雙手十指修長,肌膚白嫩,看上去就是屬於年輕人,未曾下過苦力的手。而且眼前這雙手帶給他的熟悉感,遠比房梁和椽子要強烈得多。
他下意識探出右手,摸向右側床頭。果然,床頭架格內,伸手可及的位置,有面小巧青銅磨鏡。
回手將鏡面正對眼前,青銅鏡面雖經過特別磨製,映照出的面容也算不上特別清晰。
好在此時屋內光線還不錯,他晃眼間就分辨出,鏡中所呈現的那張臉。飛眉入鬢,面色蒼白,正是第一世屬於段舍離的樣貌。
只有眼神沉鬱深邃,和年輕稚嫩的面龐比起來,顯得略微有些不搭調。這應當就是靈魂重生者,必然會產生的異樣。
竟重生回到了初世時原本的軀體?樣貌尚且如此年輕,現在大概還叫做段嘉軒,未曾給自己改名來著……?
嘶……!屋內光線還不錯???
段舍離猛地反應過來,霍然抬眼看向軒窗。
此時該是下午兩、三點左右。陽光透過白色窗紙,將西側軒窗間迴環山紋窗欞的投影,斜斜透映在屋內地面。
穿過薄薄窗紙的陽光,被窗欞隔成一束束摸樣。隱約還可看到無數浮塵,在光束內散亂飛揚。
段舍離強忍住渾身激動不已的顫抖,竭力支身從床上坐起。這具年輕的軀體雖在病中沒什麼力氣,卻也比上一世臨終前的衰老身軀好用些。
垂足蹬上床下雲頭布靴,深深吸氣站起。身形明顯虛浮踉蹌,但仍然足夠他勉力撲到窗邊。
一把推開西側軒窗,耀眼的陽光直接鋪灑在臉上、身上。
儘管已是清秋時節,但天高雲淡晴方好。窗外涼風送爽,秋陽正艷。
段舍離迎著太陽仰起頭,閉緊被猛然照花的雙眼。只覺沐浴在陽光里,渾身到處都暖洋洋好生舒暢。
他臉上的淚水,已忍不住潺潺而下,根本無法停息。
太陽還在普照人間,他這是重生到了太歲神山蔽日永暗之前!
能再次親眼看到碧水青山、錦繡豐美、在陽光下繁榮昌盛的大安朝人族疆域。段舍離心中百感交集,一時間情難自抑。
他腦海里忽然蹦出前世,曾經很喜歡的一首稼軒詞後半闕:
「平生塞北江南,歸來華發蒼顏,布被秋宵夢覺,眼前萬里江山。」
詞中所述情景,其實與他眼下情形並不相符。
但內里「歷盡滄桑百劫,猶念江山無恙」的曲折心緒,卻依稀仿佛。
當然,這也和他前世,很喜歡華夏的歷史文化與精緻詩詞;自身卻搞了一輩子天體物理學有關。
心情激盪想要抒發情感之際,沒本事出口成詩;便只能拿記憶中喜歡的詩詞,生搬硬套出來湊數應景。
良久,他抹去臉上肆意流淌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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