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隻在一陣寒顫般的震動中靠岸了。
湖水漲落不休,他們踩入其中,將船隻用繩索和長釘固定在安全位置,確保它不會被一個意外的浪頭帶走後,小心地踏上這個「島嶼」。
傾倒壓迫感明顯的巨柱下,它帶給人的感覺就像水生高杆植物周圍聚攏的土渣,虛浮、不穩定,隨時會被沖刷崩解。
數條殘缺不全、伸入水中的石脊顯示這裡可能曾是小型碼頭,但就憑平底小船進來也得磕磕絆絆的深度,很難想像原本是供什麼停泊。
那些樣式不明的建築,以藤壺樣的形態粘附在石頭地基上,呈半傾頹狀。
它們不屬於已知的任何風格,或者說可以叫「敦靈遺蹟風格」,特點就是沒有特徵性和獨有的細節,但卻有著不凡的工藝,使其在極端惡劣條件下也得到了保留。
就地取材、打磨的石塊嚴密地拼接起來,形成不算高大但足夠牢固的牆體與拱頂,和下水道的建造方式如出一轍,顯示出建造者高超的空間幾何水平。
是那種會在某些單調重複怪夢中會出現的東西,當規整到一定地步時,反而帶來了不適。
找不到生活或藝術表達,哪怕很少的一點文化氣息、可稱之為「人味」的東西也沒有。這些東西就只是單純的建築,除功能外不附加其它意義。
如果將地區群落擬人化,那建築就是他的面孔,是第一印象來源。
而當到訪者試圖通過遺蹟與先民對視,只看到一片空白、沒有五官的臉。人的痕跡已經從上面抹去,唯留某種極端純粹的東西,成為其僅存的底色。
這些建築比潛藏水下的生物更容易喚醒恐懼,提示曾居住在此的是某種由他們同類轉化而來、卻已經無法互相理解的異樣族群。
但他們不能停下。擺出那麼大架勢,不是為了來這裡觀光古蹟外圍的。
格林本想留人看守船隻,但考慮到火光反而更可能吸引徘徊岸邊的生物,而且真有意外發生的話,靠兩個人也做不了什麼,最後還是放棄了無用之舉。
帶著說不出的感受,隊伍開始向內圈進發,尋找可能存在的信息。
觀察到的痕跡說明了這地方的變遷相當複雜。
縫隙和邊角中填塞了不少沉積物,大部分已經固化成了半泥半石狀,抹平了部分輪廓,顏色分層又錯雜,斑駁不均,是不同成分在不同時間形成。
石塊表面,有一些灰色、白色的圓形或不規則小凸起,可能來自藤壺牡蠣之類能吸附於硬表面的貝類;而膜狀與絮狀的覆蓋則是淺水區礁石上的常客,多半與藻類、水草相關。
種種跡象都表明此處有不止一次沉入水下的經歷。
而且那時的湖水中並不缺乏生物,甚至還算得上豐富,至少不會貧瘠得像被濾過一遍的石灰水。
他們將火把探進幾座保存還算完整的建築內,裡面的原有事物已經看不出原貌,在風化流水侵蝕下崩潰瓦解,僅有被沉積物包裹的部分尚余大致輪廓,沒有見到人類遺骸。
很難說居民們是主動離開了、還是被什麼災難毀滅。他們在這裡如何生存也是個問題,也許在湖水還沒那麼乾淨的時候,能靠捕魚和收集可食用水草滿足需求。
但就算不提這麼做的技術可行性,淡水區的生物資源應該也很難滿足城鎮級聚落食物供給。
缺乏特色的建築重複堆砌著,看似雜亂的同時具備著某種秩序,讓隊伍在曲折前進中常產生「是不是來過這裡」的錯覺。
當深入達到一定程度,一種很難判斷用途的東西開始出現。那是些平地拔起的石柱,這裡的特殊地貌大大方便了製作,只需要隨意挑選一根稍予修飾,就能將其雕刻成標準的六稜柱形態,並往上添加各種花紋。
它們被牢牢地固定在大塊地基里,或者乾脆就是從整塊岩石中雕出、與地面融為一體,大部分挺立至今。
裝飾花紋呈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,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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