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昊果然沒說錯,劉員外足足晾了兩人兩個多時辰,直到他吃完飯睡一覺起來,才讓人將兩人叫過來。
這下真不用醞釀情緒了,趙昊兩個已是臉色鐵青,焦躁之色揮之不去了。
「哦,賢侄居然也來了?」劉員外坐在葡萄架下,看到兩人過來並不起身,只在那裡說風涼話道:「怎麼不早說呢,伯父也好請你嘗嘗蘇州菜。」
「劉員外還真是說到做到。」趙昊恰如其分的表現出此刻複雜的心情。
「呃哈哈……」劉員外這才皮笑肉不笑的起身,招呼兩人坐下道:「唐老闆、趙賢侄可能有些誤會,本人並不是針對你們一家,而是我蘇州商會商議決定,幾個月內暫不賣絲。絲價漲不到我們預計的價格,誰也不准賣。」
「哦,是這樣啊……」唐友德滿臉憂色道:「這下可如何是好?我已經把工場、織機和織工都談得差不多了,還交了上萬兩定金。要是買不到絲,這些錢不就全打水漂了?」
「不如唐老闆去松、常、鎮各家會館再問問?」劉員外假假的建議一番,然後又直接掐滅希望道:「不過如今絲價已經漲到三兩三,估計五兩之前,是沒人會出手的。」
「啊……」唐友德眼淚直接就下來了,頹然道:「等到那時候,怕是黃花菜都涼了。」
「實在不好意思,但商會不是我一人說了算。」劉員外眯著眼看向趙昊,看似歉疚,實則欠揍。
小子,老子吃過的鹽,比你吃過的飯都多。想跟我橫,你還嫩了!
「算你狠,這次我認栽了。」趙昊便黑著臉道:「胳膊擰不過大腿,我同意退婚了。」
「哈哈哈,強扭的瓜不甜,賢侄早就該想通這點的。」劉員外神情愈發得意,卻尤不解恨的繼續拿捏道:「但話說在前頭,就是退了婚,我也不能賣絲給你們,不然我這個會長還怎麼服眾?」
「那……借絲呢?」唐友德小心翼翼的巴望著劉員外。
「借絲?」劉員外看一眼唐胖子,對此並不意外。
因為自從有專門的機戶,招募職業織工進行工場生產後,借絲就是行業的常態了。
一家一戶的小農生產,向來都是有多少絲織多少綢的,是以織機往往一閒就是大半年。但開工場就不一樣了,職業織工是需要每天開工的,織戶必須要源源不斷的,為每台織機提供足夠的生絲。
生絲價格昂貴,大規模採購難免出現周轉困難,先借絲開工,等生產完成後再還債,幾乎成了所有機戶的經營模式。
但劉員外對唐友德提出借絲,還是有些戒備的。
「之前聽聞唐老闆賣了幾萬斤絲。既然有開工場的打算,為何不留些自用,要全都賣掉呢?」
「唉,說起來都是淚啊。」唐友德苦笑解釋道:「買絲資金的大頭,是大報恩寺的雪浪法師所出。他的目地是為了賺到修寺的錢,看到賺夠了,就執意要賣絲。人家是大股東,自然說了算的。」
「加之我也很看好絲織行當,覺著開海之後,這行肯定比開南貨店賺得多。便想趁著場房、織機、織工的價格,還沒跟著生絲的價格漲到頂,趕緊抽出銀子來入手。」
唐友德說著兩手一攤道:「當時耍了個小聰明,尋思工場開起來還不得一兩個月?到時候絲價肯定不會一直那麼高,我先高高賣掉,到時候低低買進來,里外里不就省一大筆?」
「哈哈哈……」這下劉員外徹底不疑有他了,笑著拍了拍唐友德的胳膊道:「這就叫隔行如隔山,唐老闆想換行,學徒費就得交足。」
「唉,這次可真是出了血本了。」唐友德說著朝劉員外拱手求道:「你看,我也把趙公子勸來了,他抬抬手不再為難劉員外,劉員外也給咱一條活路吧。」
「嗯……」劉員外裝模作樣的尋思起來。但其實對他來說,根本沒什麼好尋思的。
一來,他因為某個原因,需要趕緊退婚,不然就又要得罪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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