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秦做了個夢。
夢裡還是小時候,他媽穿著奶白色的裙子,帶著他在家裡的草坪上捉迷藏。那時候的她很年輕,黑油油的頭髮披在肩膀上,不需要染色。她的表情也很溫柔,不像是後來,總是歇斯底里,瘋了一般。
她在前面跑著,一聲聲地喚著他,「秦秦,秦秦,來找媽媽啊。」
他極力地邁動著自己的短腿,向著那個身影跑去,嘴巴里喊著:「媽媽,媽媽,你別走,等等我!」
然後就被拍醒了。
高偉頂著那張豬臉看著他,「嘿,起床號都響過了,快起來吧。」
陸秦迷瞪著眼睛看了天花板半天,才想起來,他媽已經死了,他現在也不是陸家財團的三少爺,而是個少年殺人犯,被關在少管所里。
高偉只當他還沒醒,伸手又推了他一下。陸秦眯著那雙鳳眼扭頭瞧他一眼,就把高偉看呆了,忍不住說了句,「小秦子,我真心實意的,你要是個丫頭就好了,我保證娶了你。」陸秦直接給他一腳,>
高偉身手靈活地躲一邊穿衣服去了,結果t恤都套上了扭頭瞧見陸秦還躺著呢,跟平日大相徑庭。
少管所跟其他監獄不一樣,因為犯人都不滿十八歲,所以也設置了學校。所有人都有兩種選擇,可以去學校上課學知識,也可以去車間打工掙貢獻。但結果不同,上課就沒貢獻就沒法減刑,到了十八歲刑期未滿就要轉到普通監獄去。打工倒是減刑快,可惜就一點,出來就是實打實的文盲。
陸秦除了一進來那一個月費了點時間將想找事的人收拾了一遍,其他時候就一門心思去車間做工,想要早一天出去,這種賴床不起的時候,高偉可沒見過,再說,這都要放出去了,偷懶也不差這幾天啊。
高偉覺得奇怪,跳著腿邊穿褲子邊過去問他:「怎麼了?生病了?」
說著,他就把蒲扇大的手掌伸過去,放在了陸秦額頭上。陸秦直接一巴掌給他拍飛了,「你丫的昨天晃了半天床,洗手了嗎?」
高偉是沒洗,可他也沒半點不好意思,「都是男人,你乾淨個啥。」不過倒是不擔心了,額頭冰涼,不是發燒。他又問了一句,「你真沒事吧,不對勁啊。」
陸秦這才坐起來,隨手把毛巾被疊了,也不用梯子,直接撐著上鋪扶手,一個飛身跳了下來。
這會兒正是七月,屋子裡住了十二個大小伙子,只有一台老吊扇,熱的跟火爐一樣。要點臉的穿條內褲,不要臉的就光著了。陸秦畢竟養尊處優十五年,有些習慣改不了,身上還穿t恤短褲,不過已經完全汗濕了。
他一邊去拿昨天洗好的衣服,一邊掃了一眼宿舍,「怎麼一個人都沒了,這有多晚了?」
高偉已經穿好了,從床底下把兩人的盆拿出來說,「不晚,今天不是探親日嗎?那群兔崽子都去搶廁所去了,想好好洗洗。」
陸秦一聽就頓了一下,他入獄三年,陸家一個人都沒來過,所以也記不得什麼探親日。他將衣服扔在床上,順手將t恤撩起脫了,露著八塊腹肌邊跟高偉說:「那你還等我幹什麼,快去吧,你媽八成得來。」
高偉的確挺盼著的,他媽上次來還是兩個月前——他爸早死,他媽拉扯他和妹妹長大,如今他進了少管所,妹妹上學幫不上忙,一切都壓在他媽的肩膀上,並沒有時間經常過來看他。
他跟陸秦也不客氣,摸了摸已經冒頭的鬍子,拎著兩個人的盆往外走,「那我先過去,你快點來。」
陸秦沒吭聲,高偉一走,他就靠在了上下鋪的扶手上,使勁揉了揉腦袋,他居然夢見他媽了。
自從他媽死後,他一直沒夢見過他媽。人們都說人死後是要回魂託夢的,可他偏偏沒夢見過。他那時候就想,他媽肯定還是怪他的,怪他在母子倆相處的最後一段時間還在跟她吵架,怪他無能為力找不到真兇,反而把自己賠了進去。
這三年,他一直在回想那個場景,他走進去,看見了媽媽倒在血泊中,她的眼睛瞪得那麼大,嘴巴張著,仿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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